皇帝并未犹豫,他抬手道:“召叶娇。”
许久未见,又过了个年,不知那姑娘长胖了吗?
这是一开年就要惹祸吗?
皇帝沉思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柔和。而皇后欲言又止,压下心中的烦乱,不经意间,余光看向李琛。
他站在炉火旁,炭火的光芒映照着他身上石青色的四爪金龙蟒袍。那吉兽的样子活灵活现,莫名令人忌惮。
叶娇离开赵王府前,李策反复交代。
“晋王说你们切磋武艺,他自伤而已,你便顺着他的话说,不要再提圜丘,或者别的事。”
“听说魏王李琛也在宫中,如果遇上了,避开就好。”
“圣上没有召见我和五哥,我们就不能去。万一你……”
“好啦!”叶娇从食案上拿起肉包子,塞进自己嘴里,点头道,“我都知道了,按晋王说的,避开魏王。你放心吧,我不给你惹事。”
她一面说,一面接过李策递来的鸡汤,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搓手道:“好,又有力气了!”
李策便有些紧张。
“别在宫里偷偷打人,”他嘱咐道,“到处都是禁军,你做了什么,圣上很快便会知道。”
“好。”叶娇贴在李策脸上,给他印了个油乎乎的唇印,“我走了,副统领亲自来接,必有大事。”
李策立刻放下鸡汤,去取他的大氅。
“我送你到宫门口。”
严从铮接什么?他的未婚妻,他会自己送去。
因为李策的缘故,直到进入宫门,严从铮才有机会同叶娇说话。
“你不要怕,”他走在叶娇身边,恪守男女大防的距离,步履稳健,声音也很稳重,“宫外有他,宫里有我。”
叶娇一面点头,一面欣赏宫中景致,清声道:“我答应了楚王,不给他惹事。”
严从铮微微摇头,有些落寞地笑笑:“我倒是第一次见,你听别人的话。”
“我可乖了,”叶娇嘻嘻笑着,让他们之间的氛围更加自然,“跟晋王的事,纯属意外。”
提起晋王,严从铮便有些奇怪的紧张。
像是有什么事要瞒着,又因为隐瞒,增添歉意。
憋了很久,严从铮还是提起那件事。
“那晚的撑拱,听说被人拆去了。对不住,我怕引人注意,没让禁军好好守着。”
结果撑拱被李琛派人拆掉,以至于李策重伤昏迷。
叶娇转过头看他,桃花眼里有洞察一切的清澈。然而她只是了然地对严从铮浅笑,用能够原谅一切的语气道:“咱们打小认识,严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我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相信撑拱跟你无关,所以即便是你姐夫做了恶事,我也不会迁怒于你。
严从铮喉头微动,想要说什么,南薰殿已在眼前。
因为已经多次见过皇帝,叶娇不太紧张。只不过她很敏感地感觉到,皇帝和皇后的心情都很不好。
自己的儿子受了伤,心情当然不好。
不过……
叶娇想了想,似乎李策昏迷好几日,皇帝和皇后还是欢欢喜喜过了年啊。这么想着,她便有些心疼自己的郎君,神色也跟着不太好。
只不过她突然不开心的神色,在皇帝眼中,是她有些害怕。
“叶卿,”皇帝的温和却不失威严,“年节前,朕看到你的奏疏,说恳求按照年末考课成绩,更换职位。朕想让你去兵部,如何?”
肯让她去兵部,是对她的信任。
“谢圣上隆恩。”叶娇跪地答谢,然而皇帝的语气陡然变了,他突然问道:“朕听说李璋误伤自己,朕宣你来,是想问问你,切磋武艺时,如何会自伤呢?”
不等叶娇回答,皇帝便看向李琛道:“朕的皇子中,唯有你和李珑武艺不错。你来说,有可能自伤吗?”
李琛垂头,顺着皇帝的意思道:“依儿臣之见,近身搏斗,兵器紧握手中,很难自伤。”
皇后又道:“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本宫要召晋王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娇跪在地上,没有机会说话。过了一会儿,帝后和李琛纷纷说完质疑,她才恳切道:“娘娘想亲眼看看,要不然,微臣在这里,演示给娘娘吧?”
“演示?”皇后的视线掠过李琛,看向皇帝征求意见,“那就找个禁军来,不过你成婚在即,本宫怕他们没轻没重的,伤了你。”
“无需禁军,”皇帝总算笑了,他挥手道,“魏王在,就让他来吧。”
魏王李琛惊讶地抬头,正对上叶娇的视线。
他毫不怀疑,那双迷人的眼睛里,藏着什么阴冷的野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