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看起来很没精神,要不然今日就别去了。”
武侯长不需要准时应卯,没什么大事时,叶娇常常只去半天。
“要去。”叶娇道,“我得忙起来。”
忙起来就不会想起李策了,不会为他担忧,为他着急,然后再恼恨自己爱管闲事。
他的死活跟自己有什么相干?
赈灾而已,能出什么大事?
叶娇还记得李策拒婚那日说过的话,每一句都让人想给他一刀。
罢了罢了,不想了。
结果叶娇刚拐到朱雀大道上,就差点掉进排水沟。她惊乱地调转马头,听到路边有人喊她小心。
叶娇扭过头想道声谢,结果那人看到叶娇,扭头就跑。
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叶娇纵马追上他,挡住了这人的去路。
“王迁山!”她气势汹汹道,“你跑什么跑?”
发现是叶娇就逃跑的,正是道士王迁山。
“是叶小姐啊……”王迁山穿着青色的道袍,像一根竹子般站着,“贫道近日常常头晕眼花,认不得人。”
他的眼睛当然没什么问题,他只是畏惧叶娇罢了。
上回叶娇询问李策的事,王迁山说出师承糊弄过去了。这回如果叶娇再问,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娇跳下马,从衣袖里掏出一片纸条,一兜银子。
“你给算算这个生辰。”
她把银子塞给王迁山,写着生辰八字的字条也递过来。那正是叶娇从皇室牒册中找到的,李策生辰。
“生辰啊……”王迁山的视线落在纸条上,看了一遍,淡淡道,“这个八字有点眼熟,此人命中缺木。”
“我不是问他缺什么,”叶娇道,“你给算算,他近日有没有灾厄。”
这才是叶娇最关切的。
王迁山伸手右手,拇指在其余四指关节处迅速点过,眼睛半阖,口中念念有词,过了半晌,突然停住,疑惑地抬头看天。
“怎么样?”叶娇问。
王迁山的神情逐渐凝重,茫然摇头,疑惑道:“贫道算到关键之处,头脑中便一片空白。像是有什么在阻止,像是遇到了禁忌。”
叶娇的心提起来。
“什么禁忌?你是不是糊弄我?”
王迁山深吸一口气,固执地再次掐算。这次他的手伸得很高,紧闭双眼,一语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王迁山的面色逐渐通红,掐算的手指僵硬地伸开,喃喃道:“怎么……不让算呢?是什么不让贫道算呢?”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惊骇敬重,后退一步,像是要立刻叩拜上天。
叶娇以为他在装神弄鬼,正要说话,便见王迁山怔怔地看向虚空,郑重道:“我命在我,不属天地。我不视不听不知,神不出身,与道同久。吾与天地分一气而治,自守根本也。”
叶娇知道这句经文,这是道教祖师老子的《西升经》。
“你别给我背经文啊。”叶娇去扯王迁山的衣袖,王迁山却神情恍惚向前走去。
他口中一直念着这句经文,魔怔了一般。
“我命在我,不属天地。我不视不听……”
“什么意思啊?”叶娇气恼地跺脚,没忘了拉一把王迁山,让他别掉进排水沟。
念了许多遍,王迁山总算恢复神智,把那一包银子还给叶娇。
“叶小姐,这个人坚忍不拔非比常人。不信天,不认命。他的命数时时在变,这一刻长寿无疆,下一刻就有可能命不久矣。贫道算不出来,还请另请高人吧。”
王迁山似乎有些颓败,更多的却是开悟了什么。他的眼睛囧囧有神,念叨着什么,便大步向城外走去。
“你不回赵王府了?”叶娇问他。
自从来到京都,王迁山一直由赵王府供养。
王迁山摇着头,扬声道:“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不如餐风宿雨、水深火热,方能得悟大道,早日成仙。”
“得!”叶娇拿着银子叹气,“我倒是给李璟省了不少钱。”
但是李策他这个八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要比王迁山更早成仙?
叶娇深吸一口冷气,抓紧缰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