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微闭着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税制关乎国家的财税,乃至江山社稷的稳定发展。
此时的每一句话,都将关乎大明将来的国运,不得不慎重。
众人也都知道兹事体大,全都凝神屏息,不敢惊扰到云逍。
许久,云逍考虑成熟,这才缓缓开口:
“税制革新,务必把握两个基本原则。”
“其一,每个大明的人民,应该按照他在国家保护之下获得的收入,缴纳其一部分给国家,以支持国家。”
接着云逍一番详细解释。
这里说的是人民,而不是子民。
是平等的人,而不是而隶属于帝王、官府的‘编户齐民’,更不是任由宰割的奴仆。
每一个纳税者,不管是官绅、商人,还是平头百姓,法律上是平等。
王朝兴也好,亡也罢,为什么苦的都是百姓?
这是因为,古往今来华.夏有一件最不公道的罪恶。
华.夏整个政府体系的所有负担,无论是朝廷或地方,全都负担在那绝大多数的贫苦农民的肩背上。
而有资产的官绅、士人、富商等阶层,差不多没有纳税的负担。
越有钱,越可以不纳税。
越没钱,纳税越重。
这是绝大的不公平!
这样的国家,时时刻刻都可以崩溃。
当然了。
仅凭这样一个提法,根本不可能改变现状。
可至少有了一个开端,对吧?
李标等官员不大理解。
不就是一个称谓吗?
顾炎武、黄宗羲却知道,这其中的重大意义。
这个原则的潜台词,就是否定了‘以天下奉一人’啊!
只要朝廷有了这样的提法,也就有了理论的依据,从中做出无数为民争利的文章……这里所说的民,是真正的小民,不是东林党人所说的士绅、富商。
云逍接着说道:“第二个原则,每个人向国家缴纳的税额,是一定的,但不是专断的。”
什么意思?
封建王朝的编户民所缴纳的税,不一定是纳税的一部分。
可能是一家人收入的多半,甚至是全部。
更有甚者,全部的收入都难以缴纳赋税,只能卖儿鬻女,老人‘痛哭流涕盼早死’来免除人头税。
并且王朝的税制,按照丁田(主要是田)所派征的物料,税额虽原有规定,但可随时改变,也可随时增加。
这就是为什么道君皇帝可以‘一切取财法行之已尽’,万历败家子可以随意派出矿监税使,肆意横征暴敛的原因。
一定的、非专断的原则,就是要杜绝税制的随意性,以及恶税的产生。
李标击掌赞道:“以此两大原则制定税制,小民得救矣!”
“历朝历代,朝廷制定税制之初,初衷无一不是为了减轻百姓负担,可到了最后,却全都变成了害民的恶政,下官始终不明白其中是什么缘故。”
“云真人这么一说,下官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根子上出了问题。根不正,万丈高楼也会崩解啊!”
“日后朝廷出台政令、律法,若是皆遵循这两大原则,可解万民累世之苦!”
“云真人可谓是‘一念救苍生’!”
毕自严一声长叹,满脸敬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