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父亲生病的那些年,也还保留了孩童一样的单纯乐观。
阿福斟了茶,送到两人手中。
齐令珩端详着茶汤,垂眸说:“夫人不知道,太傅也和我说过,要喝明目的茶。”
“教过我的太傅不在少数,只有你父亲敢和我讲四书五经以外的东西。”
“我和夫人一样,看到六安茶就想起了蔺太傅。”
所以看到看起来严肃,从来不苟言笑,私底下却很和蔼可亲的人,他就会想起蔺太傅。
蔺云婉感到意外。
她知道桓王很敬重喜爱她父亲,不过并不知道桓王对她父亲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齐令珩知道她惊讶。
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比如她父亲胆子十分大,还敢在他和他父皇谁都不理谁的时候,带病跑去找他父皇说和。
不过这些事,他就不用和她说得太仔细了。
“夫人不知道,我心里有一件十分遗憾的事。”
蔺云婉蹙眉:“和我父亲有关?”
齐令珩颔首,淡淡的语气里有点不可察觉的伤感:“太傅正好在我离京的时候病逝,我都没来得及为他吊唁。”
人都有一死,他知道太傅病重,有一天会突然去世。
他也知道就算是父皇也无力回天。
只是恰好错过了太傅的丧礼,没能送太傅一程,总归是有些惦记的。
蔺云婉默然一会儿,十分感激地说:“多谢王爷惦念家父。”
“父亲在世的时候,心里也看重王爷……父亲泉下有知您有这番心意,一定很高兴。”
可惜人死灯灭,这些事只有活人知道。
齐令珩说回玉佩的事:“蔺氏族人出面与武定侯府谈和离之事,这玉佩无论如何,不能再落到兴国公府手上。”
他低声道:“你父亲要是还在世,也不会让你陷入险境。”
看在蔺太傅的份上,他也不会去害她。
蔺云婉五脏六腑里热流翻涌。
原来王爷是因为父亲才帮她,父亲都去世那么多年了,王爷还帮了她母亲!
她受之有愧。
蔺云婉起身行礼,郑重地道:“王爷,多谢您。”
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双眼有温柔的光泽。
齐令珩微微一笑:“举手之劳。这件事夫人就不要和本王太客气了。”
蔺云婉重新坐下,想喝了茶再走。
她是出嫁的妇人,不能和一个外姓男子在私室相处,桓王虽是她的恩人,她也还是有些不安。
齐令珩知道她的顾忌,本不想为难她。
还是送佛送到西,不然他也白出手了。
他放下茶杯,肃然道:“夫人要是不怪我多事,容我冒犯地问一句。”
蔺云婉低头,很客气地道:“王爷请说。”
“夫人有心和离,何不借玉佩——干干净净地离开腌臜的地方。”
那陆家是什么样子的人,明眼人都看出来。
虽然贪婪下作,但也正是可以利用他们的弱点,让他们放手。
齐令珩斟酌之后,才道:“夫人,迟则生变,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说不好陆家的人,会对她动什么恶毒的念头,乃至于要了她的性命。
趁着现在陆家正在风口浪尖上和离脱身,以后回到蔺家,蔺氏族人也不会逼死她。
现在是她唯一的活路。
他知道蔺云婉心里肯定有怨气,便道:“夫人心里要是有什么放不下的,等离了陆家再计较也不迟。”
蔺云婉强笑着摇头:“王爷,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