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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韩璎抬眼看了看金自鸣钟,见时近中午,便央求徐妈妈:“妈妈,你不是说今日要炸鹌鹑给我下酒么?”弹弓超人傅平在花园里用弹弓打了不少鹌鹑,徐妈妈便说要给韩璎炸鹌鹑下酒,馋猫韩璎一下子记在了心里。
徐妈妈笑着起身出去为韩璎准备午饭了去了。
没过多久,漱冬掀起了堂屋门上的锦帘,请了许立洋进来。
韩璎抬头看了许立洋一眼,见许立洋今日换了件月白色的锦袍,束着黑色腰带,面容清秀眼神温柔,瞧着很是可亲,便懒懒道:“立洋,你坐吧!”
她抱紧了怀里的绣花软枕,道:“我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起来迎你了!”
许立洋匆匆行了礼,定睛打量韩璎,见她气色确实不好,瞧着很没精神,忙道:“少夫人,您哪里不舒服?”
按照韩璎的性子,她一向是如果真病了三分的话,就一定要做出病了十分的模样来,“娇弱”得很,好博人怜惜,怀恩侯韩忱、侯夫人林氏和奶娘徐妈妈是最吃她这一套的。
只是她如今初嫁傅榭,因为身体健壮,还未曾病过一回,好让她做出西子捧心的“娇弱”姿态让傅榭着急怜惜。
今日她的身体确实不舒服,韩璎便有心捡回从前的本事,让傅榭好好关心她爱护她怜惜她,谁知早上傅榭出去之后便一去杳然,韩璎正在技痒难耐之际,许立洋就自动送上门了。
韩璎闻言,垂下了眼帘,浓长的睫毛遮住了清澈的眼睛,声音也有些萧瑟:“我觉得恶心,浑身发冷,头也有些疼。”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似乎病的很重,老是想吐。
许立洋自幼练武,很少生病,就以为这是很重的病,当下便道:“奴才宅子里现正有一位大夫,奴才这就去请他过来为您诊病!”
韩璎见他这就要走,按了按有些疼的太阳穴:“很远么?远的话派人去请不就行了。”
许立洋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情急,反应有些过度,忙道:“少夫人稍候片刻,奴才去去就来!”他的宅子距离傅宅很近,命跟他的小太监去叫大夫过来就行了。
他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许立洋一出去,韩璎软软地歪回了锦榻上,觉得自己浑身发冷,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好像真的是病得很严重了,便恹恹地吩咐洗春:“帮我拿个东西盖上,感觉好冷……”
洗春忙拿了个佛头青刻丝缎面的白貂暖被过来,小心翼翼盖在了韩璎身上。
韩璎闭上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冷,恶心得很,便“呕”了一声。
洗春和润秋忙围上来侍候。
韩璎吐了一通之后,觉得整个人都要活不成了,坚持用香茶反复漱了口,这才又躺回了锦榻上。
洗春见她闭着眼睛不说话,忙道:“姑娘,奴才去请姑爷吧!”
韩璎突然有些委屈,闭着眼睛“嗯”了一声,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哽咽道:“别让徐妈妈知道。”免得她担心。
洗春答了声“是”,留下润秋和漱冬照顾韩璎,自己急急出去了。
洗春刚出去,许立洋就一手拎着老大夫,一手拎着老大夫的药箱,匆匆过来了。
润秋见状,正要摆屏风遮住锦榻,韩璎恹恹道:“不必了,大夫讲究的是望闻问切,瞧不见我怎么诊病……”
因为这位老大夫是自己的亲信,所以许立洋也不避讳,直接引着大夫进了堂屋,嘴里还交代着:“夫人的症状是头疼、恶心、浑身发冷……”
大夫叫胡春光,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监,见一向镇定寡言的小许总管如此着急,不由暗暗纳罕:听着是受凉感冒的症状,这位生病的夫人难道是小许总管的新娶的夫人?要不他怎么着急到这种地步?
进屋后他不紧不慢抬眼看了过去,直觉满室富丽暖香宜人,锦榻上卧着一个极美貌的病美人,瞧着脸色苍白眉目浓秀,不施脂粉却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胡春光在润秋搬来的锦凳上坐了下来,眯着昏花的老眼瞅了瞅韩璎,又诊了诊脉,便道:“不碍事的!”
许立洋着急地立在一侧:“胡春光,你再细细看看!”少夫人不是说很难受么?
胡春光在太医院浸淫多年,虽是太监,却医术高明,要不然也不会被许立洋安置在府中,他很肯定道:“夫人只是吃多了,受了凉,又受了累,奴才保管半个时辰内治好夫人的病!”
许立洋忙看向韩璎,细长眼睛里满是焦急。
韩璎实在是太难受了,只恨不得吐个昏天黑地,便道:“那就快治吧!”
胡春光先从药箱里取了个乌漆墨黑的药丸子让丫鬟服侍着韩璎用温开水服下,又拿出一张巴掌大的黑膏药,道:“烤热了贴在肚脐上,一会儿就起效了!”
润秋和漱冬要给韩璎贴膏药了,许立洋便带着胡大夫避到了堂屋廊下。
胡大夫拎着自己的竹编药箱,很奇怪地问许立洋:“小许总管,奴才出来是要避嫌,您出来做什么啊?”
许立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胡大夫一向活得个性鲜明特行独立,从不屈从流俗,没有眼色得很,要不然也不会医术那么高明身份又那么恰当(太监)却被轰出皇宫了,他自动忽略了许立洋杀人一般的眼神,用他那音调颇高的公鸭嗓继续追问:“咦?小许总管,您急成这个样子把老奴拎过来,难道里面这位不是您新娶的外室夫人?”大太监娶妻不是新闻啊!大许总管许照水不也娶了妻么?小许总管害什么羞啊!
许立洋武功高强,已经听到了傅榭大步而来的急促脚步声,便狠狠地瞪了这老太监一眼,细长的眼睛里淬满了冰渣子,恨不得一刀戳了这老东西。
胡大夫还要追问,许立洋已经飞快转身,朝大步流星而来的傅榭迎了上去,拱手道:“公子,奴才寻了先前宫里的胡春光过来,已为少夫人诊过脉了!”
傅榭面无表情扫了神情平静的许立洋和目瞪口呆的胡春光一眼,掀开锦帘进了堂屋。他听说过胡春光的名声,心里略微安定了些。
这时候洗春和傅平才追了过来。
洗春气喘吁吁地扶着廊下的柱子歇了歇,待呼吸平顺了一些,这才也进了堂屋。
公子走得太快了,她一路小跑都追不上。
傅平见许立洋脸色苍白带着个老得快要死掉的太监直戳戳立在那里,不由有些奇怪,忙问道:“少夫人怎么样了?”
许立洋涩声道:“少夫人玉体微恙,大夫已诊治过了。”
傅平“哦”了一声,不再说话,静侯里面的吩咐。
韩璎的肚脐上被贴了张大黑膏药,有点烫,正歪在靠枕上养神呢,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见是傅榭,眼睛当下就湿了:“哥哥,我好难受……”
傅榭见半日不见,韩璎脸色苍白病容明显,不由一悸:“到底怎么回事?”
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在锦榻边坐了下来,凑近韩璎细看。
韩璎伸手握住他的手:“哥哥,我头有些疼痛,身子发冷,还老是恶心……很难受……我不想活了……”
傅榭压抑住心疼,额头贴到了她的额头上,觉得好像不热,又不是很肯定,便道:“我刚才让人去行宫请太医了,太医等一会儿就来。”
韩璎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没起初那么难受了,便道:“那个胡大夫的药好像有用,我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傅榭怎么会放心?
他隔着白貂暖被把韩璎整个人抱在怀里,脸贴在韩璎脸上,低声道:“对不起。”我再也不强迫你了,不欺负你了……
傅榭的脸很凉,韩璎闭着眼睛磨蹭着他的脸,却没有说话。她也觉得早上傅榭有些过了,怀疑自己那时候已经有些受凉了。
没过多久,傅靖就带着一位姓朱的太医过来了。
朱太医又是悬丝诊脉又是细细询问,闹了半天,最后道:“夫人肠胃不适,又受了凉,吃几服药就好了!”
傅榭这才放下心来,重谢了太医,命傅靖送太医出去。
朱太医一离开,傅榭就用暖被裹起韩璎,把她抱进卧室放在了床上,帮她脱了外衣塞进了锦被里。
韩璎声音恹恹的,“娇弱”地指挥着傅榭:“哥哥,枕头有些矮,再垫一个……哎呦……脑袋沉甸甸的……”
傅榭忙取了一个锦绣靠枕,扶起韩璎,把靠枕放到了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