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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形势不明,李暄自然是要留下来镇压一下的,只把他们送到了宫门口,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
秦绾拒绝了宫里派的轿子,就和苏青崖两人踏着夜色慢慢往回走,朔夜和荆蓝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你不问问药方的事?”苏青崖很平静地开口道。
“你写着玩的吧。”秦绾一耸肩。
“嗯?”苏青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那张让太医都看不懂的药方可不是随随便便把一堆药材合在一起就行的,越是医术精深的大夫,越是能从中发现很多药理知识,当然,重点是,这么一张让人不懂的药方,吃下去还得不会吃死人!他不信秦绾懂的那点皮毛真能看懂这方子。
“我看不懂药方,但看得懂你。”秦绾闷笑道,“若是起作用的是药,你不会开一张让太医都看不懂的方子,这方子的作用就是当陛下好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是药的作用而不是其他,其实……真正管用的是你扎的针吧?”
“星辰渡厄针法,一口气连扎八十八针,现在世上也就我一个人能完整用出来了,蔺长林顶多只能到六十六针。”苏青崖一声冷哼。
“所以,那药吃不吃其实无所谓?”秦绾哭笑不得。
虽然她隐约也猜到了,但真听他说出来,还是想扶额长叹,他这是耍了东华整个皇族吧!
“固本培元,吃了比不吃好。”苏青崖答道。
“……”秦绾无语。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苏青崖一脸的不在意。
“好吧。”秦绾叹了口气道,“你就是想让李钰放点血?”
“本来是想让他一个人放的,不过看东华的皇子似乎都很期待的样子,所以,让他们放个七天再说。”苏青崖道。
“一个人放,两天就成人干了好吗?”秦绾揉了揉太阳穴。所以说,这根本就是他们自找的吧?要是李钰一个人,说不定苏青崖让他每天放一次,放个两三天的也差不多了。
“你可以让那些皇子皇孙们一起吃药的。”苏青崖偏过头,给她一个很恶劣的笑容。
“那药……不补血。”秦绾提醒道。
要是等太医开方子,也许方子没有这么精妙,但肯定会更对症些。那些太医也是脑筋没转过弯来。
“吃了比不吃好。”苏青崖还是那句话。
“我知道了。”秦绾点点头。
反正,太医院肯定也会给那些皇子们开补药的,还不如就用苏青崖这个,相信李钰也会很愿意的,一个人吃苦,不如把所有人都拉下来陪他一起吃嘛。
就是不知道,七天过后,那些皇子还有几个吃得下饭的。
“陛下的病,之后怎么办?”秦绾又问道。
“星辰渡厄针法只能用一次,否则病人承受不了。”苏青崖道,“他明天就能醒,七天后我看恢复情况换个方子吃药,只是……你们的陛下若是再这般不惜命,医者也不是神。我不救自杀的,这已经是破例了,下不为例。”
“我让王爷劝劝他。”秦绾也无奈。
“李钰吃的那张药方,有一味药会和甜梦香起反应。”苏青崖犹豫了一下才道,“若是他一直歇在皇宫里倒也无妨,毕竟在宫里燃香风险太大了,可若是他服药期间回了太子府,或者回府之后还在坚持喝药……”
“会有什么副作用?”秦绾黑线。
千万不要像那个凤求凰似的,合在一起就变成春药啊。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苏青崖顿了顿,淡然道,“甜梦香的原理其实是致幻剂,那药会成倍催化甜梦香的效果。”
“多做几个噩梦?”秦绾想了想道。
“不……”苏青崖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是白日做梦。”
“白日做梦?”秦绾一愣,等到恍悟过来,不禁汗颜,“你的意思是,他连白天都会看见幻觉?”
“差不多吧。”苏青崖点头。
秦绾抽了抽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青崖的用药,就跟她的用谋一样,一环接一环,紧密相连,丝丝入扣。现在皇帝对李钰已经很不满了,这要是李钰在朝会上出现幻觉来个大喊大叫的,就算说他没疯,也没人信吧?
确实够狠的。
她还是冤枉张氏得了疯病,但苏青崖却是要活生生地把李钰逼出疯病来啊!
更绝的是,这药若是所有皇子都喝了,却只有李钰一个人出现幻觉,怎么也不可能怪到苏青崖头上去吧?
“要是你觉得不够,还有别的办法。”苏青崖又道。
“够了。”秦绾轻轻一笑道,“慢慢来正好,人死了就是死了,很快的,就是这样战战兢兢地活着,慢慢地受罪才好。”
“你高兴就好。”苏青崖说着,微微一迟疑。
“还有事?”秦绾觉得,就算苏青崖说他刚刚给皇帝下了个毒她也不会太惊异了。
“我刚刚看端王的模样,像是……”苏青崖皱了皱眉,很艰难地说道,“像是,纵欲过度?”
“哈?”秦绾目瞪口呆,这还真有能让她震惊的东西啊。
不过,纵欲过度是什么鬼,李钧不是不举了吗?
回头她得让人去查查端王府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大婚之后,她好像对妹夫的关心不太够啊,这可不太好。
“不过……”苏青崖又道。
“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秦绾白了他一眼。
“你真是个姑娘家么。”苏青崖黑线了。
“本小姐是个快要嫁人的姑娘家,不怕听。”秦绾没好气道。
“好吧,就是端王虽然像是纵欲过度,但却没有肾亏的迹象。”苏青崖干脆道,“只是他离我太远了,只看面相也许不准,具体需要让我把把脉。”
秦绾的脸色很古怪,纵欲过度却没肾亏?该不会是……她想起来自己从云州回来时送给端王的“土特产”了,难道说,李钧上不了女人,干脆去上男人了?不,应该说,是去让男人上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苏青崖纳闷。
“没什么……”秦绾挥挥手,不理会了。
不管李钧要男人还是要女人,反正和她没什么关系。不过……李钧能和张氏滚床单,说明他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啊,要不要……干脆把张氏送给他算了?
一回到苏宅,还没进门,苏青崖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给绊着,幸好扶住了门框。
“怎么,你没喝酒吧!”秦绾吓了一跳。
“没事。”苏青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星辰渡厄针法太耗精力罢了。”
“那你还能撑到现在?”秦绾看着他极为难看的脸色也无语了,示弱一下就不行吗?
“你背我回来?”苏青崖反问道。
“在北燕的时候我没背过吗?”秦绾怒道。
“你那是拎好吗?”苏青崖更怒,自己用轻功飞和被人拎在手里飞能一样吗?这种经历尝试过一次绝对没有人想尝试第二次的!
“好吧,我的错,不该让宫里的轿子回去的。”秦绾委屈道。至少朔夜肯定不敢拎着你走啊,明明就是你自己嘴硬。
“滚,这三天不要来烦我。”苏青崖靠着门休息了一阵,转身进去,用脚勾上了门。
秦绾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也知道他现在心情不怎么美妙,摸摸鼻子,回头道:“我们回去吧。”第二天,李暄从宫里传来消息,皇帝陛下清醒了。
这一回,太医院的老头们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死命地研究着那张看不懂的药方。
那些药材合在一起,应该是对身体有好处的,算是补药吧,可是,凭什么能救醒陛下呢?难道这至亲血的药引子真有什么说法,是圣山医宗的不传之秘?
皇子的血不好弄,割手的刀是凶器,要是在宫里不见了更麻烦,不过,这不是还有一件不起眼的东西嘛?于是,早上皇帝服了药,那装着鲜血的茶杯就不见了。皇帝醒来后有些喜怒不定,伺候的宫女更加小心翼翼,不见了个杯子这点小事自然没人敢声张了。何况,长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肯定是那几个太医拿走的。
而宫外,夏婉怡的婚事已定,夏泽天也已经递交了国书,终于要启程回西秦了,这回倒是行色匆匆,连夏婉怡的婚礼都不参加了——也许夏泽天觉得,参加这个婚礼才叫丢脸吧。
只是,皇帝罢朝,夏泽天也无法辞行,行程也就耽搁了下来。
另外一个无所事事的唐少陵,在逛遍了京城的各色美食小吃,间歇性地跑去苏宅找抽之外,倒是没再干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和丞相府再有任何牵连,甚至那种没心没肺的态度,让秦绾觉得,他根本就没把江辙说的那句“灭口”放在心上,只怕就算她立刻去告发江辙私通西秦,这人还会自觉地呈上证据。
所以说,其实他和江辙应该是有仇的才对吧?
三天后,皇帝能起身走动了,立刻开了大朝会,李暄和几个皇子也终于不用一直守在宫里了,每天只让需要放血的那个轮流进宫伺候着。
皇帝知道了自己能这么快就好起来的药是什么之后,倒是大手一挥,免了李钰献血的差事。
毕竟,皇帝倒下了,太子还要监国,总不能两个一起躺下。
皇帝亲口说的话,李钰顿时如释重负,虽然只放了两次血,但他的身体状况太糟糕,如今得了旨意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太子府调养那自然是好的。
苏青崖的补药……那真不是一般的苦,他找太医问过,不过那老太医坚持良药苦口,李钰也不想被人说堂堂太子吃个药还怕苦,只能是捏着鼻子一天三碗地灌。当然,有好东西自然应该想着亲兄弟的,太子殿下很显示了一把手足之情,大家一起来良药苦口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钰确实感觉自己的精神好多了,在宫里住的几天也没再做噩梦,也就能说服自己忍下那苦味了。
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回到太子府的第一个晚上,噩梦再次降临。
李钰不得不考虑,难道说,是因为欧阳慧在太子府住了好几年,所以才闹鬼的?要不然,怎么皇宫里或是含光寺都好好的呢。
一边想着,他还是不得不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朝。
夏泽天终于能上朝辞行了。
皇帝还是松了口气的,让一个西秦的战神滞留在东华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可能,皇帝也是巴不得赶紧把人打包送回西秦去的。
只有秦建云黑着一张脸,眼神很不善。
你走就走了,偏还留了个祸害给安国侯府,就算他放弃秦桦这个儿子,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个糟心的儿媳妇!
皇帝赏赐了践行的礼物,又许诺了好好办夏婉怡的婚事,夏泽天也是一副很满意的模样,浑然没觉得妹妹嫁进秦家后会是什么日子。
至于送行的人,镇南王世子也是重要的人物,可他又是晚辈,皇帝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太子代自己将使节团送出城,也算给足西秦面子了。
“殿下,殿下!”荀嘉义拉着李钰的衣袖,低声叫道。
“啊?”李钰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这是朝会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顿时连残存的几分睡意也没了。
“太子,一会儿你便送西秦使节团出城吧。”皇帝也看出了他心不在焉,但当着夏泽天的面也不好斥责,语气中却已经有了几分不悦。
“是,父皇。”李钰赶紧上前接旨。
“太子殿下这看起来像是精神不佳?”夏泽天上上下下打量了李钰一番,假笑道,“听说陛下前日身体欠佳,太子殿下果然一片纯孝。”
“孤身为人子,孝顺父皇理所当然,不值一提。”李钰道。
“是极是极,看着殿下这模样就知道了。”夏泽天一摊手。
不过,皇帝听到这话却不禁皱起了眉。
不是已经让李钰不用献血,回府休息了吗?怎么脸色倒比在宫里侍疾那两天还难看?就算是今早刚刚放过血的李钧,看起来也好多了。
太子,国之储君,自己已经是在拖日子了,难道继位的皇帝再是个病秧子?
李钰也很黑线,但人家说他孝顺,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反驳。
然而,猛然间,眼前一花,夏泽天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居然和另一副容貌重合了。用力眨了眨眼睛,他按捺下心底的不安,沉声道:“不知世子打算何时启程?”
“早些上路吧,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收拾好行装了,不如……太子殿下一起出宫?”夏泽天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