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陆臻也露出一个笑容。这次死了那么多人,父亲没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等你身体好了,也去你父亲那里吧,你现在暂时不方便在京城露面。”秦绾道。
“我不要!”陆臻在这点上却是很固执,“我不走,大不了姐姐你让我在密室待着,我一步都不出门。我要留在京城,还要给吴叔叔他们报仇呢!”
其实,你最想要报的是雕羽的仇吧。
秦绾叹了口气,只得说道:“等你好了之后再说。”
“嗯!”陆臻直接就当她是答应了。
很快的,蝶衣带着一脸战战兢兢的刘太医进来。
“行了,来看看他。”秦绾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是,大小姐。”刘太医苦着脸上前把脉。
大半夜地被秦家大小姐的丫鬟从床上拎起来,连跟家人说一声都来不及,提着药箱就被逼出了门,赶着城门一开就出去,来到这座庄子里给个少年看病。人昏迷了三天,他就在这里呆了三天,秦大小姐那个哑丫头冷冰冰地盯着他,让他实在没有跑的勇气。他可是亲眼见到了,那晚他只是说了一句要把夫人叫醒吩咐一句,这丫头就直接一剑削了他的胡子,差一点就是削脑袋了!
好不容易把这少年的伤势稳定下来,就听到秦大小姐笑眯眯地告诉他,秦侯已经知道了他和张氏的交易,若是尽力医好这个少年,她就放他一条生路。
于是,对于刘太医来说,陆臻简直就是他的护身符,哪敢不尽心尽力?
“他怎么样了?”秦绾问道。
“醒了就没什么大事,这位小公子底子极好,以后只要好好养着,就不会有损寿命。”刘太医小心地答道。
秦绾一声冷哼,只是不影响寿命有什么用?她要的是无病无灾,没有任何后遗症!庸医!
“这个,小的医术不精,大小姐恕罪。”刘太医也看得出来她眼里的鄙视,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去熬药!”秦绾喝道。
“是、是。”刘太医连连答应着,连滚带爬地出去,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吃屎。
“姐,他是太医?”陆臻一脸的惊奇。对太医这态度……好么?
“无妨。”秦绾懂他的意思,微微摇头。
“哦。”听她这么说,陆臻也没意见了。反正……这个所谓太医,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你先休息吧,别说太多话了。”秦绾道。
“可是……我饿……”陆臻苦着脸道,“睡不着……”
“那让蝶衣陪你聊聊,我还有事要处理,下午再来看你。”秦绾道。
“哦。”陆臻当然不敢耽误她的正事,只是……看到蝶衣,又不禁大眼瞪小眼。
蝶衣姐,不是不能说话了吗?怎么聊?笔谈?
秦绾不管他们,走出房门,果然看见李暄站在院子里,似乎在很认真地研究着一朵菊花有几个花瓣的问题。
“没事了?”李暄仿佛看见她走过来。
“嗯,回头让苏青崖来看,暂时没什么事。”秦绾叹了口气。
“好吧,那个刘太医,回头我会处理掉的。”李暄很默契地道。
“好。”秦绾一耸肩。反正……她是答应了放他一条生路,也做到了,这不是……王爷不答应嘛。
“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城?”李暄又问道。
“不着急。”秦绾满不在乎。
他们是以出城度假的名义呆在别苑里的,秦建云也不会催她回去,反倒是希望她和宁王的关系能更好些呢。
“安国侯府现在没有女主人,老太太年纪大了,安排得好汝阳长公主下嫁的事吗?”李暄皱了皱眉。
最近皇家办了两场喜事,都出了问题,这要是长公主的婚事再出问题,皇帝非被气昏不可!
“没事,这不是有内务府派来的人么。我一个女儿,安排父亲的婚事更不妥。”秦绾答道。
“你觉得没问题就好。”李暄点点头。
“说起来,长公主以后也算是我的母亲了,我记得长公主叫你小皇叔……”秦绾很无语地看着他。
之前在太子府,她真的不是只为了噎死李钰,而是……真的觉得有点儿尴尬啊。
将来他们成婚,是让李暄跟着她叫母亲?长公主敢受吗?还是让她做长公主的小皇婶?那让她爹怎么活……
“习惯吧,皇家的辈分一向是算不清楚的,各叫各的便是。”李暄安慰道。
秦绾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过,再怎么说,距离婚期也不剩几天了,总不能当天再回去。”李暄又道。
“知道了。”秦绾应了一声,微一迟疑,又道,“对了,你知不知道……春山图?”
“前朝画家赵伯驹的《春山图》?怎么了?”李暄微微一怔才道,“我记得,这张画原本是收藏在前朝皇宫里,后来大陆一分为四,就没听说过落在了谁的手里,到了现在,要是春山图出世,大约价值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怎么,你想要?”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因为秦绾并不是喜欢书画这种风雅之物的人,她最喜欢的是现银。何况,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听起来是挺多的,但对现在的秦绾来说,也不算什么,更没必要去求这张画了。
“不是我要,是李钰要。”秦绾摇头。
“李钰?他是想送给陛下的千秋节寿礼吗?”李暄皱眉。
“应该不是。”秦绾顿了顿,又道,“你确定,春山图就真的只是一副值钱的古画,没别的了?”
听她问得郑重,李暄倒是认真想了想,但还是遗憾道:“据我所知,是没有了。”
“那就奇怪了。”秦绾挠了挠下巴,苦思道,“李钰抓了我不少人,冒着风险只关不杀,就为了逼问春山图的下落,实在是不像是为了一副古画。”
“你有春山图?”李暄下意识地问道。
“我要是有,也罢了,可问题是,我没有啊。”秦绾一摊手,很无奈地道,“我都不明白,李钰到底是为什么会以为我有那张图。”
“……”李暄微一沉吟道,“要不要把那人先抓起来?”
他说的是来处理尸体被荆蓝跟踪的中年人,三天工夫,暗卫营早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来,是太子府一个新任的侍卫队长,不过,虽说是新来的,但只看李钰对他的信任程度就知道,这人八成原本就是他暗地里私自培养的人,在欧阳慧死后才被提拔到明面上来的。
还有那些尸体,也都收回来好好收殓安葬了,只是乱葬岗上尸体太多,之前死亡的人,实在是找不到了,只能空祭。
“先不要打草惊蛇。”秦绾不同意,不过,提到李钰,她又忍不住笑道,“我们的太子殿下还病着呢?”
“是啊,高烧不退,满嘴胡言乱语的,甚至有侍女靠近他都会大叫女鬼,现在服侍他的是两个小厮。”李暄好笑道。
“不是吧?”秦绾这几天心思都花在担心陆臻上了,还真没闲心关心自己的成果,听到这个,也不由得失笑,“端王已经是见到女人就呕吐了,要是太子殿下见到女人就像是见鬼,那……万一白莲肚子里那个是个女娃娃,周贵妃还有抱孙子的那一天么?”
“陛下不止两个儿子,自然是有孙子抱的。”李暄不在意地道。意思是,周贵妃有没有孙子抱,干他屁事?就算另外几个皇子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又不影响生儿子!
“说得是。”秦绾深以为然,又道,“不过,真没想到,李钰也就这么点胆子?亏他还敢说,不信鬼神。”
李暄看着她无言,这么个搞法,正常人都能被吓死好吗?何况是本来就心虚的李钰呢,没吓疯就不错了,不过汝阳长公主和秦侯的大婚,他肯定是参加不了了。当然,秦绾也没期待他来。
反正……太子来不了,为表歉意,送的贺礼肯定会更厚重几分。既用不着看见那个碍眼的家伙,又得了实惠,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啊!
“陛下那边有什么反应吗?”秦绾又问道。
“太医院那里,换了几个太医也没看好,陛下正大发雷霆呢。”李暄一耸肩,“还有个太医说……太子是中邪了。”
“噗——”秦绾忍不住喷笑,“然后呢?”
“陛下已经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今天一早派了人去含光寺请空远大师到太子府给太子念经。”
“空远大师不是闭了死关吗?”秦绾惊讶道。
“含光寺毕竟是国寺,空远大师身为主持方丈,也不能违抗皇命。”李暄道。
“罪过,倒是我连累大师了。”秦绾叹了口气,是真的有些歉疚。
空远大师是得道高僧,真正的慈悲为怀,希望不要被她这等破事牵连了才好。
“放心吧,空远大师在佛教中地位很高,就算是陛下要拿他怎么样,也要考虑一下万千信徒。”李暄安慰道,“再说,李钰那就是心病,其实找空远大师还真是对症了的。”
“也是。”秦绾想想,也同意他的看法。
李钰这病纯粹是被吓出来的,虽说平时他未必对佛祖有多少敬重,但这个时候,有道高僧的诵经,不说驱邪,但确实很能安抚人心。当初她重生在这具身体上不久,依旧是夜夜被噩梦惊醒,直到在含光寺七日,听着空远大师亲自诵经,之后果然能一夜无梦。
“那个少年……陆臻,对你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人?”李暄又问道。
“是啊,陆臻和蝶衣是一样的,我是把他当成我的亲弟弟一样看待的。”秦绾说着,脸色又冷了下来,“这笔血债,我会一一向李钰讨还回来的。”
李暄没有说什么“我会帮你”之类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很清楚,有些事,是必须只能由秦绾自己去做的,并不需要他的插手,他只需要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在她需要武器的时候,默默递上一柄剑,就足够。
不管怎么说,别苑里还是一片温馨的,不过相比起来,太子府里就是一片愁云惨雾。
三天前的早上,李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酸痛,好像是被鬼压床了一般。
当然,还不止是鬼压床。
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粗鲁地推开伺候他起身的春兰,只穿着中衣就冲出了房门。
院子里干干净净,鬼火、桃花、女鬼、欧阳慧,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丁点儿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太子殿下?”春兰捧着外衣战战兢兢地追出来。
“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李钰沉声问道。
“没有啊,殿下睡得很好,都没有叫人。”春兰茫然答道。
李钰看着她,明明是秋高气爽,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但他总觉得有一股阴冷之气缠绕不去,似乎连阳光都失去了温暖。
春兰见他不说话了,赶紧先把外衣给他披上,一边道:“说起来,昨夜好像特别冷呢,殿下可别着凉了。”
“你也觉得……昨夜特别冷?”李钰心中一跳。
“是啊,秋天了嘛。”春兰不解地点点头。
都快九月底了,半夜天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李钰回到屋里,梳洗整齐,心烦意乱地让侍女下去了。
就在他还没想清楚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侍卫队长过来报告,关在别苑冰窖里的人已经全部死了。
李钰闻言,顿时心底直冒寒气。
陆臻果然是死了,所以……真的是欧阳慧来找他了?
“殿下?”侍卫队长很茫然。
要是太子这么关心那些人的死活,何必让他们自生自灭?不是因为已经放弃从他们嘴里撬出话来了吗?还是说,殿下又后悔了?
李钰没理会他,失魂落魄地回房,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皇帝和周贵妃几乎将所有的太医都派到了太子府,却没有丝毫效果,还有李钰那见到女人都以为是女鬼的态度,甚至连皇帝都觉得,太子,是真的中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