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板着脸,还是平常模样。
九阿哥泪花花的,鼻尖都红了。
舒舒顾不得看大阿哥,望了过去,看着九阿哥,带了关切。
九阿哥见到舒舒,眼泪又出来了。
他觉得大哥可怜,老十也可怜,小格格也可怜……
大阿哥已经郑重道:“想要劳烦四弟妹与九弟妹进去衣殓……”
四福晋露出惊讶来,居然没有衣殓?
按照现下规矩,都是逝者弥留时就要换上寿衣,好穿戴,也是为了冲一冲。
她忙收敛神色,正色道:“好,大哥放心……”
不过看到舒舒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
她是经历过这些的,并且与大嫂也相熟,不会害怕。
舒舒年岁小,与大嫂也没有打过交道。
舒舒在旁,也明白过来,跟着点头道:“我随着四嫂行事……”
都统府近些年虽没有丧事,可婚丧往来,亲朋故旧人家是少不了的。
大致规矩,她也晓得。
要是逝者是女人,这小殓多是女儿、子妇、孙妇来。
大福晋没有儿媳妇,女儿们也小,兄弟媳妇来衣殓,也说得过去。
三格格与四格格脸上懵懂,并不晓得什么是衣殓,就是眼巴巴的望向东次间、东稍间的方向。
大格格明白过来,转身就要往正房里冲。
舒舒站在旁边,连忙搂住。
大格格挣扎着:“松开,松开……我要见我额涅,我要见我额涅……呜呜……额涅……”
喊着喊着就哭了,哭声带了凄厉。
饶是装的小大人模样,也不过是十一岁的孩子。
舒舒却没有撒手,拍着后背安抚道:“见,见,一会儿就见,可总要让你额涅换了衣裳,梳妆了,收拾收拾,是不是?”
重病了这么长时间,不用想也晓得大福晋遗容狼狈。
大格格又是已经记事知事的年纪。
留给孩子脑海中生母最后的记忆,不该如此。
九阿哥见状,将大阿哥拉过来,道:“大格格,瞧你阿玛多邋遢,这老大了叫人不放心,再没人盯着就要病了,你能不能先带你阿玛去梳洗,回头再过来……”
大阿哥晓得他们夫妻俩的好意,带了几分虚弱道:“大格格……”
大格格鼻子抽搐着,从舒舒怀里挣出来,走到大阿哥身边,拉了他的袖子哽咽道:“阿玛,您别生病,也别老,要好好的……我怕……”
大阿哥那里受得了这个,眼泪都出来了,摸了摸大格格的头,点头哽咽道:“阿玛不病也不老,你陪阿玛去梳洗……”
大格格点点头,又望向三格格、四格格,有些不放心。
庆喜忙道:“大格格放心,奴才在,哪儿也不去,就带两个格格在厢房等您回来……”
大格格这才放心,拉住大阿哥的手。
要给衣殓留出时间。
大阿哥就对大家点点头,牵着大格格去前院书房梳洗。
外头天冷。
四福晋催促着,带着庆喜带着两位小格格去了厢房。
九阿哥凑到舒舒跟前,小声道:“你别怕,爷跟着你去,就在次间等你……”
舒舒点点头。
见九阿哥忧心忡忡模样,她还是安慰道:“也不是很怕,就是一点点儿……”
九阿哥心有余季道:“爷也一样,就算晓得躺着的不是旁人,是大嫂,也有些毛毛的……”
四阿哥在旁,听了两人对话,开口道:“九弟妹一会儿跟着就行,让你四嫂带人装殓……”
舒舒与九阿哥都没有点头。
舒舒看着四阿哥,带了不赞成:“四哥,四嫂才十八岁……”
也算不得多大,难道就不担心担心?
大阿哥的恳求是没有法子拒绝,做兄弟的、做兄弟媳妇的帮也就帮了。
可是四阿哥这个态度,让人不舒坦。
好像四福晋是工具人似的,不知道心疼。
九阿哥在旁,眼神中带了几分谴责跟鄙视,附和道:“就是,就是,我福晋会害怕,四嫂就不怕了?四哥您真不行,都不晓得心疼四嫂……不能因为四嫂嫁进来的年头久,就真的老夫老妻的,当成管家婆子使唤,回头只跟格格亲近去,那成什么了?”
四阿哥的脸色发黑。
弟妹婉转提醒了一句,老九这小子怎么回事儿?
规矩呢?
谁家做兄弟这样的?
对着哥哥就是噼头盖脸一顿呲哒?!
四阿哥刚要训斥,四福晋已经安顿好小格格们出来,见了眼前气氛不对,担忧道:“爷,怎么了?”
四阿哥运着气,摇头道:“没事,进去吧……”
说到这里,接了一句:“爷跟老九在次间……”
“嗯!”
四福晋应着,去拉舒舒的手,安抚着:“别怕,一会儿你在旁边站着就行……”
她的手并不柔软,可热热乎乎的。
舒舒忙道:“不怕,我帮大嫂梳妆……”
这边是王府正院,大福晋身边的嬷嬷、丫头也有不少。
就是之前大阿哥都打发了,不让近前,都在耳房猫着。
如今听说要衣殓,几个丫头都出来跪了。
为首的丫头并不齐整,头也没梳,脸也没洗的,有些狼狈。
带着大家跪求,想要送主子最后一程。
四福晋看了好几眼,没有见到大福晋的奶嬷嬷,心中纳罕,也没有多问,只道:“那就跟着进来吧……”
寿衣总共是七层。
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样式。
就是按照冬装,从里到外。
都准备的整整齐齐的,就在西稍间的箱子里。
“是我们福晋自己预备的……”